钟声梵呗里的俗世风景
本帖最后由 梅花坞 于 2012-12-2 19:21 编辑钟声梵呗里的俗世风景 2006年的最后一天,朋友们相约去大明寺听钟。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前一次去大明寺听钟,已经是10多年前,那个飘雪而寒冷的岁末,是与日本朋友同行。现在,我想让儿子跟我一起体验一下钟声迢递、心宇澄澈的境界。
晚上11点,车在蜀冈山麓停下。下得车来,只见远处的夜空一片灯火。蜀冈峰顶的栖灵塔被遍体灯光照射得几成透明。有佛乐通过现代音响设施无限放大后放送出来。尽管距离不会小于一公里,听来依然声震夜空。我感觉有些诧异。古老佛寺的夜半梵呗,可以轻幽、可以悲悯,可以穿越迷茫云水,抵达人们心房,却似乎不应该这样高声,这样嘈杂,这样喧嚷。
沿山道盘旋而上,孩子们一路行一路打闹雀跃着。入得寺内,我有些吃惊。诺大的佛寺里,处处灯火通明,宽宏的院落里,居然搭建了一个大半人高的舞台,前后还搭有高大的舞台灯光架。舞台上,有演员正在演唱《好一朵茉莉花》《拔根芦柴花》等热闹的民歌。四周站满了看演出的人。在另一侧,有桌子排列成一排,正出 售与佛教有关的工艺品。而在另一块空地上,由一群腰身浑圆的中老年妇女组成的腰鼓队正在咚咚地打腰鼓,每人手中两只鼓棰上系着的红绸带上下翻飞,远远看去红云一片……我感觉自己不是在一座午夜佛寺,倒像是在一个热闹的集市里。
我觉得这情形有些滑稽。于是带了儿子往寺之深处走。拐过几道回廊,后面的庭院里,立刻变得安静了许多。在平山堂前,有腊梅暗香袭来。我们停住脚步。面南而望,夜色里,有朦胧杂树的疏影,但已然看不见隔江“远山来与此堂平”的风景。我告诉儿子,这座平山堂是当年欧阳修知扬州时所建。这位文章风流的太守,会命人在夏日的清晨,去湖里采摘了新鲜的荷花来,邀集文友于平山堂宴饮,有歌妓乐女作陪。席上取了荷花作击鼓传花之戏,鼓声骤歇,花停于谁人之手,必得吟诗属对饮酒。堂上“坐花载月”的扁额,正是当年浪漫故事的载录。
堂后的建筑“谷林堂”,记录了另一位文章太守苏东坡与扬州的文化渊源。在平山堂西侧的墙壁前,我叫儿子细细观看墙上镶嵌的一块石碑。那上面刻着苏子纪念他的老师欧阳修的一首词[西江月]。就着远处灯光的映射,儿子惊喜地认出了石碑上的文字,这首词本是他早就背熟的:“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晓起凭栏,六朝青山都到眼;晚来对酒,二分明月正当头”。在这个充满历史感的高冈之上,在这个清寒的岁末之夜,遥望那些千年不曾消逝的倜傥背影,我觉得,无论是欧公风雅,还是苏子情怀,都已令人望尘莫及。
从平山堂左侧的月洞门里穿过,行不远处,已是大雄宝殿。庭前,有出 售香与烛的地方,围拥着许多人。尽管人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却并不说“买香”,而是说“请香”。
烧香的人们相继在排列在庭院里的烛架上点香。将一扎香点燃后,他们持香向四面拜谒,再面对大雄宝殿里的佛祖静默许愿,最后将香束插入香池。那里,一把把点燃的香束汇聚在一起,汇合成浓重的烟蔼。
我默默地站立一旁看着眼前的人群,心中暗想,这些烧香的人们,有许愿,有还愿。他们的目的,也许是为着家人健康、婚姻幸福,也许是为着生意成功、仕途发达……他们大抵为着俗世里的**而祝祷。他们是虔诚的——尽管这种虔诚与作为宗教的佛教已经几乎没有关系。
然而,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做一个完全的旁观者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从众的理由,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模糊的安慰:儿子快要小学毕业了,明年,他将面临人生第一场残酷竞争——中考。
于是,我对儿子说,你也烧一炷香吧,许个心愿。儿子有些迷惑地望着我说:“妈妈,那是迷信啊,我不想烧香!”
大雄宝殿前烧香的人群簇拥攒集。焚香的烛火与升腾的香烟,形成弥漫的烟气,一直升到半空。儿子仰着脸看了一会,忽然大声问我:“妈妈,这不是会污染环境吗?”
我内心感慨儿子的心地像溪水一样清浅干净,他只知道单纯而懵懂地用有限的知识来看待人间的事物,却不知道这个世界要复杂得多。我一时不知道怎样用最简单的话语告诉他宗教和科学之间的区别,只得附耳对儿子说,烧一炷香没有什么,不过是许个心愿啊。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零点已过。我却似乎始终没有听见钟声响起,于是询问。有人告诉我,钟已经在刚才敲过了。
我本为听钟而来,却终于在四周的纷嚷喧杂中,与钟声错过了。
或许,那厚重而清越的钟声,本来就应该回响在历史的沉沉夜色里和我们心灵的辽远天空中。在那里,我们可以伴着钟声,清晰地感受到季节时序的足音和浊世里心灵慧音的回响。
1月3日凌晨
美文
能上点图片就更好了
回复 #1 -翩若惊鸿- 的帖子
呵呵,姐姐去了,别人给我一张票,结果晚上fb,让老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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