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还提及小时课本里那篇《故都的秋》，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这肃肃的秋倒正好应了近来郁郁的心事。

     人情冷暖自知，满园花草倒是殷勤为探看。夏间新入的爬牛，由种子起悉心养了数月，一直不缓不慢地长叶、抽条，闷热的梅雨季里见了初花，只是零零落落地开了几朵，又被那讨厌的连绵阴雨将花瓣打散了。唉，本就是只开半日的，柔弱的叫人心疼。

    好在总算捱过了。天略凉便陆陆续续地又开了，且这次是几朵到十几朵一起展颜，花瓣完整了，颜色不再因尘或雨而侵蚀、褪色，于是素雅的茶色、深遂的蓝、清浅的紫，渐变的，丝状、带状的，衬上静谧幽然的青斑入禅叶或是心型的叶片儿，风微微一吹，真有出世的美。

    其实，爬牛便是牵牛花，俗家姓名又叫喇叭花，因她勤花的特点，国人给了她一个颇俱古色的外号“勤娘子”。朝、夕颜的称呼据说是从邻国日本传来的，在那儿朝颜另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槿姬-源自<<源氏物语>>中源氏叔叔桃园式部卿亲王之女之名。相传这位女士几拒源氏求爱，只与他礼仪书信，以免被他视作与一般爱慕他的女子同流。源氏最后称她是可以放心书信往来且富有情趣的人，在书中更是少数几个很有主见和远见又高贵端庄的女子之一。或许因得不到才好，聪明的女子心里总是明白的，但若是真喜欢，又何苦为难自己呢？断章取义原不得其解，下次我得找这本书来看个究竟。

    日本人特别喜爱牵牛，因喜爱连名字都是花了心思的。他们根据牵牛的不同花色与花形，起了诸如紫缟、吹雪、肥后、曜白、绀色、茶色、空色等类别，又给不同花色许了如法衣、吹雪、松岛之清风、碧竜、溪流、暗夜等名，光是读着便有或是竹林清风之雅、或是月夜老僧禅定之静，或是引人遐思之惘，着实巧思；还有些如曜红小花之类的名字，又叫人想起前人的诗词 “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之句，廖廖几字，思却是无穷尽的。

      今年所栽的品种里，我比较喜欢的是深浅蓝渐变的加茂川之河流和名为夕月的日系大轮朝颜，河流胜在渐变的蓝色与白色有丝状、带状或点状的无穷变化，可谓千幻；夕月是茶色的，略微带一点点红，但绝不艳，有些素面朝天的冷美人模样，两者都是清清冽冽的色，配上独爱的青斑入禅叶，特别是清晨露水洗尘拂面后，瞧着那花便勾起你心里那么一丁点道不明的情绪。夕颜可选品种很少，喜欢的是紫色月光牛，花小小的，五边的花形，素素的紫从花心至花的边缘渐浓，晚间开了灯往外看，倒像古时的小家碧玉在灯下静静地等着心上人来相会。

      话说朝颜和夕颜，当时盆植混栽了放在书房外侧小阳台上，为的是让家人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看到花，虽她并无清香，但或也能如梵音净心神。不过七夕那天忽然想到，前者是晨开暮谢的，后者却是暮开晨谢的，倒像牛郎和织女，日夜相对却无法相见。这竟是我的疏忽和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