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草木] 银杏：果如银 叶似金

-翩若惊鸿-

[竹西草木·银杏]

果如银  叶似金

       秋天里的叶子，红色的枫叶自然是美的，但我始终觉得它不如银杏叶更能表达秋的意绪：一夜西风萧瑟，一地黄叶碎如金。观此情景，你心中想没有情绪涌动都不可能。前两天去史公祠，看见满地金黄的银杏叶，竟密密地铺了厚厚一层，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停地捧起一把把叶子，向上抛洒着，那叶子便如黄蝴蝶般地飞舞，小姑娘开心得咯咯地笑着。毕竟，以孩子的天真，是体察不到秋天的特别情绪的。  
      扬州的银杏树，是这座城市的独特风景。公园、寺庙不去说它，单是马路上的银杏树之多之老，就足以令人骄傲。那天车在文昌路与国庆路交汇的红灯前停下等候，突地听见车顶有砰砰的声响。我伸头出去看时，正好见有物体从车窗外坠落。定睛看时，原来是街心绿岛上的古银杏正在往下“啪落落”掉果子——这情景在其他城市怕是不易见到。
      银杏树龄长，结果也慢，小时候听说它叫“公孙树”，公公种下树，到孙子才能结果子呢，就觉得漫长得简直叫人绝望。读书以后知道银杏是现存种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孑遗植物，是恐龙时代的遗老，但它比恐龙幸运多了，侥幸地逃过了冰川劫难，成了活化石。
      中国最老的银杏树据说在山东莒县浮来山定林寺，高26米，胸径近4米，号称“天下第一银杏”，相传为鲁公与莒子会盟处，至今已三千余年。四川泸定也有一棵胸径4米的银杏树，相传为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时所栽。扬州天宁寺的银杏树，传说是东晋谢安种植的。北京潭柘寺的古银杏旁，当年年年长出葱茂的小树，乾隆爷看见了龙心大悦，说这象征皇家子孙繁衍茂盛，一高兴，就封了它个“帝王树”。
      作为树木，我觉得银杏颇有些异秉。比如，我们都知道白果的样子，但谁见过银杏开的花呢？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它：“二月开花成簇，青白色，二更开花，随即卸落，人罕见之。”想象一下，早春二月时节，寒冷的夜半二更天里，银杏花前呼后涌地争先恐后地一簇簇开放，不等天明，它们便纷纷坠落，即便是早起的人们，也只能看见满地落英缤纷，却看不见它们在枝头的笑容。这情景，与“昙花一现”有得一拼。
      古代诗歌多托物起兴，所托之物，也多为植物。“杨柳依依”“蒹葭苍苍”“参差荇菜”“食野之萍”……这大约符合人类早期农耕文明的特征。楚辞比诗经华丽多了，也多用香草美人作譬喻。但无论是诗经还是楚辞，里面都找不到银杏的影子，甚至连浩浩汤汤的唐诗里，也几乎无人提到银杏。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为此颇有点为银杏鸣不平。
      银杏古老、银杏高大雄伟、银杏叶片漂亮、银杏果实可实……仅就这些优点，银杏似乎也不应该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被文人骚客所冷落啊！据说，在古人类遗址和古墓中，都不曾看见银杏，说明古人很少将银杏当作食品。古书记载“白果食满千个者死”，还有记载说“昔有饥者，同以白果代饭食饱，次日皆死也。”或许，正是这可怕的后果，才让人们对它敬而远之的吧？
      一直到宋代，银杏才开始作为贡品向朝廷进贡。欧阳修诗云“绛囊初入贡，银杏贵中州。”进贡给皇上的白果，要用红色丝绸包裹起来，真是够宝贝金贵的。张无尽诗中记载“鸭脚半熟色犹青，纱囊驰寄江陵城。城中朱门翰林宅，清风明月吹帘笙。玉纤雪腕白相照，烂银壳破玻璃明。”银杏初熟，即以纱囊相裹，送往城内富豪权贵家中，也许，当时银杏的价值刚刚被发现，还属达官贵人享用的稀罕之物。
      银杏果颜色雪白，形状如杏，本地将其称为“白果”。在我小时候，每年白果上市时，院子里的孩子们会兴高采烈地凑在一起炸白果吃。用钢丝网做成小笼子，将白果放入笼中，然后架在炉火上烤，等到白果在钢丝笼里劈啪有声、炸裂开来，那就是熟了。撒上少许清盐，趁热剥开来吃，清香无比。不过大人早就叮嘱过银杏有毒，不可多食，因此即便是馋嘴的孩子，也都知道节制自己的馋欲。
      除了炸着吃，白果还是游戏的玩具，蹦白果是男孩女孩都喜欢的。将白果夹在两只布鞋之间，身体向前蹦，两脚尽力向前抛出，白果便随之被抛向前方。白果落在何处是最紧要的，落点最远的那个，就是胜利者，可以将他人的白果赢了去。老城的房子大多有两三级石阶，石阶上还有高高的门槛。也有将白果夹着向上斜抛的，看谁能将白果抛进高高的门槛里去。白果存放时间久了，果肉会干瘪而紧缩。这种白果已经不能吃了，但却深得孩子们喜爱。几个稚童凑在一起蹦白果时，先将白果拿在手里摇晃，听见里面“聒聒”地发出声响，于是说“这个最好”。为什么这样的便好？其实多是孩子气的没道理；或则是因为白果干瘪而体轻，可以抛得更远也说不定。
      银杏出现在诗文中也在宋代，比如梅尧臣诗“鸭脚类绿李，其名因叶高。”张舜民诗“何人栽银杏，青条数尺间。”陆游诗“鸭脚叶黄乌桕丹，草烟小店风雨寒。”杨万里诗“深灰残火累相遭，小苦微甜韵最高。未必鸡头如鸭脚，不妨银杏伴金桃。”兆补之诗“五百年间城郭改，空留鸭脚伴琼花。”刘伯温诗“银杏子成边雁到，木犀花开野鸳飞。”诗中的“鸭脚”就是银杏叶。你如果试着将叶柄与叶片成直角折一下，就会发现，它像极了一只步履蹒跚的鸭脚，因此古人又将银杏称为“鸭脚树”。
      其实，在我看来，银杏叶更像一把打开的折扇，秋天捡拾几枚金黄的叶片夹在书中，可作书签。既可把玩，又可赠友。欧阳修就曾收到梅尧臣寄给他的银杏叶，他还特地赋诗说：“鹅毛赠千里，所重以其人，鸭脚虽百个，得这诚可珍。”诗情友情，俱在其中了。
      在一次社交场合，交换名片时，我看见一位女士取出的名片，竟是一枚玲珑的银杏叶，大小正与名片相似，女主人的姓名身份，就印在银杏叶片上。这样细巧的心思，大约只有江南女子才会有吧？

                                                                                2006年12月10日

蕊寒香

现在成都街头的银杏叶也黄啦,一片一片的好美的!:lol

竹无心

图文并茂:s117

fen

上海的银杏这几天也变黄了
据专家说,今年的黄色比往年更好看,可惜没有太阳

W2

银杏树的生长速度好慢噶:s108 :s108 一年里也没见它长的,我们这里很少见大树:s109 :s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