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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女人怕很多事情,小到看完《双瞳》怕厨房里的流水声,买完衣服怕它不耐脏,怕家里马桶堵塞,怕老板给我太多活计,怕老板不派我活计,怕同事跟我太疏远,怕同事跟我太亲密,怕我不爱你,怕我太爱你,反之亦然。怕得乳腺癌,怕出车祸,——死了还好,只怕不死不活教爱我的人为难。怕来怕去深觉活着如此麻烦,哪天死掉未尝不是如释重负。 小时候怕穿姐姐的旧衣服,怕放学不能出去玩,怕跑着玩了回家要挨打。怕寂寞。
世界给孩子的面孔是麻木而贫乏,零零碎碎断断续续不知从何处辗转而来的书本就成为亮光。破旧的、几乎像被炸过般的油腻、黑黝黝指头印、看得兴奋用力折出来的褶子、边沿统统卷起而且最初最后几页欠缺——都不重要,世界另一个声音在这样破烂的形式下传了过来,时而响亮,时而委婉czshenchi.com,或者迷惑,但不乏深情。
现实不是这样华美世界的对手。
小时候什么都是好的,炒鸡蛋吃起来格外香,刘德华看来也忧郁的要命。他撑把伞在法国梧桐下沧桑地唱:飘雨的黄昏和陌生的街灯……小女生就晕死过去。
可惜人终究要老,刘德华撑着肌肉不肯老没关系,小女生变成老女人,现实逐渐逐渐厚重而坚固,华厦美服,灯火辉煌,脑海中另一世界却渐渐苍白,黯淡隐去。
你一定想起永无岛和彼特潘。还有小王子。
相信每个成年人的胸口都埋葬着另一个人,他是他曾经的可能,曾经的热爱。
现在我怕每个疑惑的时刻,疑惑眼前这个兴致勃勃女人是不是我,她提硕大背包满脚灰尘眼神发亮,啊不要怀疑,我们已经是这么言语无味面目可憎,重要的是别去怀疑,我们的身体只能容忍一个人的心脏。
时常听到有人在哭,我狠心不开门,不开不开就不开。
也许华厦美服之下仍是麻木与贫乏,但我接受这样游戏规则。闭上眼睛就可以不看,堵起耳朵就能够不听。发现**世界枯燥冷漠需要孩童之眼。我老了。
可是那天,在上海,大雨淋得玻璃窗上一片模糊,坐在车里如同在水底移动,是黄昏,外面忽然亮起灯来,是那种昏黄暖和的灯,看书会累坏眼睛,可是适合用来想念以及等待。呆呆看着,我静静流泪,司机是生疏人,不会询问,也不会用手指触摸我的泪。这样很好。我只是在埋葬自己心里那一条龙,它野性难驯,骄傲刚烈。
那种灯,很像小时侯家里厨房的灯,放学时家里人都不在,我一个人坐厨房,静静地等候,等候长大,等候离开,等候若干年后爱上一个人,开始另一场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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