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腾作用 于 2014-10-2 17:16 编辑
前一阵看一档古树节目,景区管理人员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说他们这的老银杏树曾见证过孔夫子讲学,成了后来传说中的杏坛源头.其实杏坛一说在传统的儒家经典里几乎不见,换句话说连创始人孔子都未必知道这事儿.都是多种巧合因缘际会,后人不断推波助澜形成的.
《庄子·杂篇·渔父第三十一》说:“孔子游于缁帏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这是最早的杏坛记载.孔丘卒于公元前479年4月11日,庄周生于约公元前369年,也就是说庄子这位宋国漆园吏与孔子差了至少100多年.与温良恭俭让,喜欢自弹自唱的孔老师相比,小辈的庄子喜欢讲故事,说道理,文笔汪洋恣肆,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庄子·杂篇·渔父》其实是篇庄子调侃孔子的文章,笑话他叨叨半天还不如一个打鱼的.庄子隶属老子阵营,与儒家老祖宗扛得不是一个旗子,所以老庄说的杏坛就是他随口一说,至于是个啥玩意儿,这都不是事儿.可是随着孔夫子在历代封建社会的地位日渐隆起,造神运动成了造山运动,高山仰止.孔老二成了孔圣人,有关他的传说也成了传奇,杏坛成了讲台的象征,即使到了现在也指教书育人之地.
明末清初大杂家顾炎武在他的大杂书<<日知录>>里也考证过这事儿,说:"渔父不必有其人,杏坛不必有其地,即有之,也在水上苇间、依坡傍渚之地,不在鲁国之中也”。大概说山东鲁中南地区又不是江南,是个旱地方,都是虚指.看来老顾是个明白人,起码不随大溜儿.进一步研究,这里的杏指的是蔷薇科李亚科的杏,还是银杏科的银杏呢.银杏树高大雄伟,但存世量少,到了近代才大量繁殖,成个各地著名行道树.想象一下,如果孔老师在这样的树底下讲课应该不错,起码不碰头,秋天来了,最多一头黄叶,同是稀有的人或植物.杏树则个头不甚高大,就是老杏树树下也容不下几个人.何况孔老师精英弟子72名,沾亲带故的有3000名呢.从幅度规模看,貌似银杏更胜一筹,也就是开头所说,景区管理人员在那言之凿凿的.
大宋一朝,政策较前代保守,文人当政,特别注重知识分子的地位,又有以朱熹,陈颐陈灏兄弟等人鼓而呼,尊孔思维空前高涨,修修孔氏家庙那是必须的.北宋仁宗赵祯天圣二年(1024年)孔子45代孙孔道辅监修孔庙,在正殿旧址“除地为坛,环植以杏,名曰杏坛”。此后金代,元代,明代持续改造维修,最能写诗写的最不咋地的清朝皇帝乾隆更是亲自手书<<杏坛>>诗"重来又值灿开时,几树东风簇绛枝。岂是人间凡卉比,文明终古共春熙。”撇去质量不提,他说的"灿开时""簇绛枝""共春熙"啥的都明确无误的指明了杏坛的杏是蔷薇科植物杏树,而非银杏树.还有好多烂诗可以佐证,比如明李杰《庙陵诗》有句:“文庙地灵松柏古,讲坛春暖杏花香"。明陈凤梧《恭谒阙里朝廷,行释菜礼,敬用纪事》诗曰:“杏花香散坛前雨,桧树光凌殿外云。清朱彝尊《曲阜远眺同刘中丞》诗有“夕阳新雨过,春杏旧坛开”之句.这样看来,这位景区管理人员明显张冠李戴,以讹传讹了.
孔子在他的"微博"《论语·卫灵公》里说,“有教无类.”引申之也可以"有用无类".杏坛本是穿凿附会之物,他老人家若有在天之灵,也许不会介意弄一个银杏树的杏坛.趋利避害,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全人类的毛病,巧合而已."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 ·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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