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棣棠花

棣棠花今年天气真怪，都6月了天气也没热起来。但是楼下的花还是按时盛开，石榴花和紫阳花开得正盛。我对花草纯粹是出于好奇心而非把玩心，所以对不认识的花草最好奇。

这个月初开始，公司附近总能看到路边的一种灌木开着小黄花，颜色明亮。远远看来很像春天迎春花开花时的情景。我某天中午散步去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显然不会是迎春花，因为这种花虽然也是黄色，但是花瓣比较胖，不像迎春花那么瘦；而且这种花的花心还有一些花蕊，迎春花如果不是没有就是很不明显。再说迎春花早就应该开过了(其实迎春花是6瓣，连翘4瓣，棣棠5瓣, 这是最直白的差别)。

虽然俺认识很多学生物的博士，但是令人汗颜的是，他们对于植物类问题的答案往往是：“啊？我是研究蛋白（或者病毒或者神经）的，我又不研究植物咯”。个别植物学得好的呢，比如我认识一位号称认识几十科几百种植物的博士，居然还分不清水稻和麦子，不靠谱啊不靠谱。所以我只好开动我的人肉搜索引擎跑到山花论坛上去看图，可算给我找到了，它叫做“棣棠花”(dì táng)。

喜欢看历史书的人一定认识棣(dì)这个字，不错，那个夺了侄儿天下的明朝永乐皇帝就是名叫朱棣。他叫这个名字还真是绝妙的反讽，因为棣字通常用来表示兄弟之爱，比如:棣友(指像亲兄弟一样的朋友);棣鄂(棠棣的花和萼。比喻兄弟互助);棣华增映(喻兄弟友爱)。很有意思，棣棠的花型和香港区旗上的洋紫荆倒是满像的，都是五瓣，虽然那个不是真正表示兄弟友爱的紫荆。朱棣夺位成功后为什么不改名字呢？这个名字也应该是个压力呢。郭沫若有历史剧本《棠棣之花》，注意这个棠棣不是棣棠，棠棣又称郁李或者六月樱，开白色或粉红色花，蔷薇科李属。《诗·小雅·棠棣》篇说：“棠棣之华，鄂不韡韡(萼芣炜炜),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阳衰矣，兄弟求矣。脊鴒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讲的是兄弟之情。这首诗的影响很大，后世以花萼，棠棣，脊鴒，孔怀比兄弟之情，基本是从此诗中取意。唐明皇李隆基为表示和他的兄弟相爱无间，特在宫中建花萼相庆之楼，他登上此楼，即可望见其兄弟们的宅第，又自书一首《脊鸰颂》，以示自己不望兄弟之意。《论语》里还有个唐棣，据说棠棣，唐棣，棣棠是三种不同的植物。－－以上为题外话，现在请从棠棣回到棣棠来。

棣棠，学名Kerria joponica (L.) DC. 别名金碗，金棣棠梅，黄榆梅(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叶子像榆树叶)，黄度梅（江苏高淳），地藏王花（浙江安吉），麻叶棣棠（广东肇庆），属蔷薇科(Rosaceae)。原产中国从云南到长江流域一直到秦岭山区，只是因为19世纪有个叫Kerr的西方人最初是在日本接触到这种花，所以误认为原产地是日本，于是取名字Kerria并在后面跟了个joponica。落叶灌木，高1—2米。小枝呈翠绿色，茎柔弱，先端曲折，成拱形，无毛，上具条纹。单叶互生，长卵圆形，边缘有锐锯齿，表面鲜绿色，背面有短绒毛；侧枝顶端开单生的金黄色花朵；春深与蔷薇同开，花期在4—5月，少量花开到九月。3月中旬萌芽，下旬展叶，先叶后花，花在新梢上开放。

南宋范大成的《道傍棣棠花》是这样说的：「乍晴芳草競懷新，誰種幽花隔路塵，綠地縷金羅作帶，為誰開放開惜春。」棣棠花从暮春一直开到初秋，所谓夏季花事寂寥，唯有棣棠花独自盛开于盛夏，金黄的色泽是这么奔放，格外引人注目。李商隐在他的《寄罗劭兴》中有“棠棣黄花发，忘忧碧叶齐。人闲微病酒，燕重远兼泥”的句子。这里的“棠棣”，本该是“棣棠”，为合律而改了字序。

我见到的花是单瓣棣棠花，棣棠花还有两个变种，一种是重瓣棣棠花，一种是白棣棠花。前者花瓣重重长得像个小球，在古代被认为是最有观赏价值的品种。可能是因为古人普遍肉食不足体态偏瘦，所以这胖乎乎的重瓣棣棠花就最受欢迎；我还是认为单瓣棣棠花花型更优雅一些。白棣棠花就比较罕见了，很受日本人的推崇。

日本人把棣棠叫作“山吹(やまぶき) ”，在《万叶集》中，写山吹的徘句就有17首之多，但是公认最有名的是近代诗人松尾芭蕉的这一句：“ほろほろと山吹ちるか滝の音”。看到两种翻译，一种是“山吹凋零，悄悄地沒有聲息，飛舞著，瀧之音”。还有一种是“激湍漉漉, 可是棣棠落花簌簌？”

附加:

1. 棣棠写真集

2. 一段对《源氏物语》的评论 十女子物语·盛开枝头花落谁家[棣棠篇]

3. 棣棠花的花语是高贵，据说因为它的颜色是明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