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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ER

                             ------- ER，奥斯丁以及包菜

    如今国内，对于喜爱种植月季的朋友来说，ER是个热门词。凡种月季，没有ER，据说是应该有些“羞愧”的。如同在宝马面前炫耀吉利一样，是品味和实力的双重可笑。我也不能免俗，对ER也常怀觊觎之心，指望有天能一亲芳泽。不过如今ER身价昂贵，而我囊中羞涩，又无足够的地方善待她们，只好爱在心头口难开。幸好，眼馋之余还可以聊聊ER，所费也不过清茶半杯，也算挠挠心痒，暂解相思了。

    大家都说ER，ER到底是什么，坊间误解甚多。ER其实是English Rose的缩写，不是指所谓欧月，也不是指英国培育的月季，单单只是指英国的大卫·奥斯丁园艺公司培育的一系列品种【注1】。由于这一系列月季种源独特，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系——如杂交茶香、长春月季等等，所以人们将它单独划分成一个体系，简称ER.；就如同杂交茶香简称HT一样。当然，作为专营月季的园艺公司，奥斯丁出售的并不仅仅只有ER.系的月季，还包括大量的古老和HT系品种。这一点初涉ER.的花友务必有所了解，否则花费重金，辗转从海外带回诸如道布尔地雷脱、皮斯、德费尔瑞（注：红双喜、和平、小仙女的音译）等常见品种，就有些可惜。

    月季的花型有很多种。通常说的“包菜”——多是指莲花座型、十字心型、乱心型、球型、杯型等花型。事实上，有大量的月季品种能在特定的季节，偶尔或大多数时候开出这样的花型。尤其以一些古老的品种为多——就是在杂交茶香月季风行世界以前的那些品种，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出这样的花型。所以我们在花市苗圃之间，也常能发现开着类似花型的月季、玫瑰、蔷薇。但为什么它们并不常见，这就和HT的流行有关。

    当1867年法国人培育出第一种HT（杂交茶香）——“法兰西”的时候，全世界都为她着迷倾倒——四季花开，良好的抗性，挺拔的株型，色彩鲜艳、花瓣挺括的高心花朵——一切都很完美，看厌了古典花型软塌塌没有质感的花朵的人们简直把她当做月季的化身和唯一标准。人们恨不得立刻把那些病恹恹的古老月季们拔出来丢弃，好腾出位置迎接这些“真正的玫瑰”。（这种心情，如今坛子里喜盼ER的同学们一定非常理解。）在随后的一百多年里，这一体系里诞生了无数的佳种，并风行世界。那些获奖无数的经典名种，无一不是出自HT的门下。

    然而审美的流行，如同一个轮回的转盘，像女人脚下的高跟鞋，圆了尖，尖了圆。色彩鲜艳、花型挺括这些曾为人们称道的特点，渐渐变得让人难以忍受。如同工业时代的一切产物——标准化、硬朗、制式，色彩俗艳。刻薄的人们甚至将她比作塑料假花，批评她缺乏生命和灵性。于是一些人重新找到HT诞生以前的那些古老品种，将被冷落的她们迎回自己的后花园里，重新种植在曾被HT占据的位置，于是，古老以古典的名义复辟了。然而古老们那些固有的缺点并没有任何改变——原生种野性难驯、株型肆虐；杂交种娇弱多病，枝条细软；花期短，花型散乱，稍经风雨，就如乱絮一般，不忍卒看。更不用说能适应商业化的切花生产的需要，所以HT的地位虽然倍受质疑，但也没有丝毫被动摇。就如现而今，地主们在自家院子里养上几只土鸡，不过是对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肉鸡发出些许抗议罢了，并不会改变什么。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也就是HT诞生100年之后，英国人大卫·奥斯丁开始了他的月季培育事业。但凡法国主张的，英国难免要斟酌再三。既然法国人砍了皇帝的头，英国人就只好君主立宪；你法兰西鼓吹浪漫奔放，我不列颠偏要保守古板；文化历史如此，小道自然也无例外。大卫·奥斯丁想做的，就是挑战法国人建立的的HT的百年基业——以古老月季的花型、芳香和现代月季的生长性、抗病性共冶一炉，培养出具备古老月季外形的现代月季。不过这又谈何容易，月季育种动辄耗费数十年的时光，也未必有所收获。不过奥斯丁的坚持没有白费，二十年后，也就是1980年代，奥斯丁公司开始推出成熟的商业化品种。好事总是多磨，习惯了HT的大多数人对奥斯丁的月季开始并不认可，同时，早期推出的品种也未够理想。直到1990年代，伴随玛丽玫瑰、亚伯拉罕达比、遗产等一系列特性优异的品种的推出，世界上的月季爱好者和园丁们才逐渐认识、接受并喜爱上这种独特的品种。进入新世纪，大卫的雄心没有随着年龄一起老去，奥斯丁公司对HT最牢固的堡垒——商业切花，也开始染指。一些适宜的品种被培育出来，并在一些国家的花店上架销售。无疑，这回英国人占尽了先机，甚至连法国人在坚定捍卫HT的同时，也羞羞答答开始推出类似“包菜”花型的现代月季。

    虽然，HT仍然占据月季的主流，无论是庭院种植还是商业切花。每年的AARS大奖，也依旧是HT的天下。不过最终，并不古老的ER.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潮流，“包菜”之风愈演愈烈，并最终刮到了中国。通过种种渠道，人们把她们带回了自己的花园。一方面人们为它与司空见惯的HT所不同的柔和色彩和温软花型所着迷；令一方面，刚刚离开匮乏时代的人们也一道种植下了对英伦玫瑰花园的迷离想象；

【注1】事实上这个说法不尽准确，当ER.这个类型被划分出来之后，有一些早于奥斯丁的品种由于种源、特性接近，也被归于ER.——例如向亚堔致意（Gruss an Aachen）——这款德国人视为亚堔城的象征的老玫瑰，也被归于ER.。不过，这样的例子是个别的。